【711叶蓝便利店 | 第2题】无常 | 下

#黑无常叶 x 鬼魂蓝

#失忆梗注意

#BE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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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中草堂的府邸内。

“这次请你们来,还是因为前些天那批货物的事。我实在是悲从中来,急忙叫你们过来,招待不周,你们见谅。”中草堂的掌门天南星一副沉痛的神色,亲自给他们泡着茶,任谁看了都不好意思再追究招待得周到不周到。

蓝溪阁在换了新掌门之后便热情联络各个帮派交流感情,对于中草堂实力这种同样强劲的老冤家更是专门设宴邀请。喝得多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称兄道弟,表示前人的恩怨一概勾销,甚至主动提出了一桩从苏杭押送货物的合作。蓝河本来是反对的,多年打交道的经验让他觉得中草堂背后必然会暗中使绊子。奈何绕岸垂杨性子急,还真觉得主动表现表现诚意就能跟中草堂交好,特别认真地指派了几个身手地位都不低的。况且话已经放出去了,也不好再收回来。

蓝河后来也确实抱着侥幸的想法,觉得中草堂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大不了今后不要再露这样的破绽便是。

结果最后还是货物半路被劫,两家派出的人马悉数阵亡。

明明不是什么贵重货物,却偏偏被人这么大阵仗地劫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中草堂的人从中做了手脚。可两家高手都被全数灭了口,尸骨也只有正常的打斗痕迹,死无对证。

事关人命非同小可,毕竟这事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要是处理不善留下话柄,可能就成了日后众门派讨伐他们的理由。蓝溪阁上下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事儿该怎么解决,中草堂倒是兔死狐悲地先出声邀他们去坐坐了。

蓝河此时看着天南星的惺惺作态,心里一阵恶心,面上却也只能堆笑道:“哪里哪里。我们掌门的挚友也一同遭遇不测,要不是蓝溪阁内因此气氛不佳,该是我们主动招待您。”话里暗指蓝溪阁和中草堂派出去的人马在门派内的实力和地位都有显著差别,中草堂动手脚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呵呵。这怎么好麻烦你们……”天南星干笑两声,装作没听懂这话里的意味。他娴熟地揭开壶盖添上水,不多时再从壶中滤过给两人杯中添上,陈年普洱的醇厚香气四下弥漫开来。

“听说中草堂派去的也是一些年轻人,可惜啊,年纪轻轻就遇上了这样的事……蓝溪阁上下现在都是年轻人实在没有办法,要是当时能有中草堂几个有经验的高手,事情肯定不至于此了。”叶修往常跟着蓝河出门鲜少说话,毕竟别的帮派的事情他不好多插手,可这回却是十分罕见地主动开了口。

这话里意思跟蓝河刚刚说的无二,只是更加直白,天南星心中也是一惊,也不好再回避。他先是细细打量了叶修,心中更加意外了,却是一副玩笑的语调:“这不是兴欣的叶掌门吗?失敬失敬。兴欣和蓝溪阁这是一同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哪里敢。”叶修也接着他的话玩笑道。“我与蓝桥公子是旧识,他武艺不精找我来给他提点提点。”

蓝河气得白了他一眼,自己是打不过他,但这话是能随便往外说的吗?

天南星见他说完这话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明白自己打岔的效果并不好,他们都还在等他回复方才那一番话。他心下琢磨着该怎么回,手上却无意识地揭开了另一个壶,“我的本意是想让年轻人多交流交流嘛……”话未说完,滚烫的开水一冲进壶内他就意识到不好,不同于刚刚的茶叶香气已经被逼出来。

岭南一带长大的蓝河或许对这个气味不甚了解,叶修却熟悉的很。“掌门好雅兴,想必也是十分爱茶之人。一周多前才开园采摘的碧螺春现在就已经喝上了,实在是我等粗鄙之人羡慕不来的。”

苏杭名茶碧螺春,此时还是初春,数量自然极少,再刨去层层上贡,根本不是这边的市场能够买到的。再加上这么快的速度……除了那批货物不会再有其他。蓝河一听也明白了,便添油加醋道:“我还从没喝过这等苏杭的名茶,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幸一尝?”

换做不知道内情的人一看,都是很平常的对话,天南星却心虚得很,不知道是拙劣的掩饰还是一不小心失手,竟把壶都给摔碎了。天南星笑得很僵硬:“此番实在是不巧没有机会了……中草堂没有派几个有经验的老手同去实在是我的考虑不周,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亲自到蓝溪阁拜访一趟给你们掌门道个歉。”

蓝河几乎是一步三蹦跶地出了中草堂,就差没有仰天长笑几声以表达他看到老冤家吃了瘪的爽。叶修摁住他的脑袋揉了又揉,也没有要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的意思:“这么高兴?”

蓝河回过头看他,“对啊!你要现在回去吗?”

他们在中草堂谈天的时间不算短,此时天边一片炽烈的橙红的霞。

“不回去你想去哪?等天色晚了好逃跑么?”叶修忍不住逗他。晚霞的金边柔和,他为了出门见人而精心梳理的头发经过自己一通蹂躏已经有些散开了,毛茸茸的碎发衬着亮亮的眼睛和难得一见的笑颜,更像一个玩闹了一天刚要归家的孩童。眼前这个人兴许该就着夕阳在屋檐上跳跃,兴许该就着晨雾在旷野上舞剑,独独不该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悲伤和责任,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中踽踽前行。

“想请你吃东西谢谢你帮忙呀!”蓝河拉起叶修的手腕,“快点快点,现在去还能在江边占个好位置看风景,一会儿天要黑透了。”

“小伙子好久没来啦。”河边几十年如一日守着糖水铺的老头笑眯眯地招呼他们。“还带朋友啦?”铺子不起眼,墙上挂着写了不同糖水名字的木牌当做菜牌。店里几张桌椅无人问津,显得有些空荡,店外一直排到江边的座位却都三三两两地坐着人,看上去生意还不错。

“是啊哈哈哈。”蓝河也很熟稔地答应着。“我还是要番薯的。”

叶修看了一圈也没决定好,见蓝河都点完在等他了,干脆道:“我跟他要一样的吧。”

结果一到结账要结账的时候,蓝河掏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零钱。老头看着他窘迫地拿着手里的大额银票,笑着摆摆手:“你要是有空来还呢,就当赊账了。要是没空来还也不用记着,就当我请你们啦。”

两人最后找到一个最靠岸边的座位坐下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蓝河看着天边慢慢洇开的蓝紫色,一下一下的扒拉着糖水里的番薯。沿岸的商铺灯光一点一点亮起,不多时,江上也亮起了点点烛光。蓝河原以为是岸上灯火的倒影,定睛一看发现是三三两两地花灯。

“今天什么日子?”蓝河挺惊奇。

“清明。”叶修也见了花灯,算了算才发觉自己离开苏杭已有半年了。

清明时节,别处人家都该回乡祭祀了,这个岭南城镇却因为商人云集热闹不减。或是花费太高,或是路程太远,没有回乡的人们便点起一盏盏花灯寄托哀思。

“我今年都没有回乡祭祖……”蓝河若有所思。这短短半年变化实在太多,就是在苏杭当卧底时也不至于忘了这个重要日子。

“其实你要是真想回去,我也可以陪你去。”

他们在兴欣时本来关系就挺好,回到蓝溪阁后,叶修被找来看守他的芥蒂经过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也消化得七七八八,蓝河知道打不过他,也没想着逃跑,于是还能时常就此开开玩笑。

比如现在。这话的意思明明是不会放他一个人单独行动,可蓝河偏偏就要故意曲解一下:“你打算什么身份陪我回去呀?想当我们家媳妇儿?”

“那不行。”叶修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女婿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7

“我前世欠他两碗糖水钱。”蓝河站在江边看霞,没有了当日的炽烈壮美,天边粉红和橙黄分不出边界,只是一点一点地慢慢暗下去。他像是在跟叶修说话,却也不太在意他听没听见。“他三百多年前的那一世就在这里卖糖水,轮回一圈又回到这里了,真好啊。”

“挺好的。”叶修看了那人的命盘,并无大富大贵,却世世平安美满。

“你要来一碗吗?我请你啊。”蓝河回过头来,却逆着落日的余晖径自走到店里。

叶修捉摸不清他的表情,却又见他偷偷回头看自己有没有跟过去。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抓挠着他不再跳动的心脏,他便慢慢跟上去,走进店里时,老板已经得了空在招呼蓝河了。

“现在还有番薯糖水吗?”挂在墙上的菜牌过了三百年早已换了一轮一轮,蓝河也不仔细看,就直接问道。

“有的有的。小伙子看着面熟,以前也常来吗?”朴实的中年人比那时的老人多一分精神,各桌之间奔忙着也一点不觉累。

“算是吧。那时还赊了账,今天特地来还。”

“没有吧,什么时候的事情?”老板听了还认真地开始回想。

“好几年了吧,我也是见了这招牌才想起来。”蓝河笑着糊弄过去,转头问叶修,“你吃什么?”

叶修这才略微看过四周的菜单,有些迟疑。

蓝河突然很不安,然后他听见叶修开口,“我要跟你一样的吧。”

蓝河有些恍惚,好像突然回到三百多年前那个初春的傍晚,他跟叶修还能携手走很长很长的路。

他无意识地端起碗又坐在了同样的最靠江边的位置,仿佛是约定好的同一时刻,天暗下去,岸边的灯火逐渐亮起。水面上又亮起花灯的点点火光,这回蓝河没有看错。不似那日的寥寥几盏,江面上渐渐越飘越多,伴着江水的波动起起伏伏。不远处的桥头张灯结彩,熙熙攘攘地拥着很多赏灯的人,是元宵。花灯下几个人大声争论着灯谜的谜底,孩子们提着小灯笼在人群里灵活地奔跑嬉戏。一朵烟花划破夜空炸开,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和叫好,显得一言不发的两人更加冷清。

“为什么欠的是两碗的钱?”他这时听见叶修开口。

随口一句跟朋友来的或是一个人吃了两碗都显得合情合理,世界上大概不会有比这更好回答的问题,但不是在这个对比分明的场景中。蓝河此时心中的酸楚喷薄而出,他想跟叶修说我是跟你一起来的,想跟他说那天的花灯不如今天多却也很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想跟叶修牵着手走进热热闹闹的人群买一盏方的或者圆的灯笼,再走到灯火阑珊的地方拥抱亲吻。

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忘了。”

勺子放回瓷碗中,发出叮的脆响。他逆着人流熙攘的方向,走回了黑暗中。

8

“你早就知道他们被杀了吧?”蓝河握着手中春易老传来的密信,气得发抖。他在逃亡中发现再也联系不上其他三人就感觉不对,如今又察觉到也已经被人盯上,已经时日无多,便希望蓝河不要相信绕岸垂杨所谓的好心,可以寻找机会尽快逃跑。

东躲西藏了大半年,只是露出一个破绽便被团团包围。这还是那四人中身手最好的一个。

蓝河几乎不敢想,其他三人……是不是早在下山的途中就已经中了埋伏?他原以为他们只是不再被允许踏入岭南,没想到这群会对外人笑脸相迎的人,却对自己人赶尽杀绝。

“我是真的不清楚。他留下你很大程度上为了造成一种一派和谐的假象,这件事要是我这种别的门派的人都能知道,这种假象早就不攻自破了。”叶修很无奈,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能苍白地陈述一下自己不知情的事实。蓝河此时已经急红了眼,显然觉得自己跟蓝溪阁那帮人是一伙的。可不就是一伙的?毕竟他还收了人家钱不让蓝河逃跑。

“我要去给他们报仇。”蓝河显然觉得跟他鬼扯知情不知情没有任何意义,绕过他就要出门。

“别去。”叶修伸手拉住他。

蓝河只当是叶修要拦着他,剑就要从鞘中拔出,却又见他不躲不闪,只是微微朝院门扬了扬下巴道:“他们自己来了。”

中草堂的掌门果然不食言,自上次蓝河登门拜访之后不出半月,这日亲自来访。大概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觉得有叶修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蓝河实在是不好对付,便决定绕开他直接约了绕岸垂杨,趁机挑拨离间,就赌一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好。谈话间天南星怎么明嘲暗讽地抹黑了蓝河不得而知,只见绕岸垂杨果然是急躁的性子,一听还真开始怀疑蓝河是不是说过什么不利于蓝溪阁的话。人一走,他就带着人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蓝河一见他们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更是怒不可遏,哪还管打得过打不过,拔剑就已经劈上。绕岸垂杨没想到这一出,但武功还是要高强些,狼狈地退了又退,却是招架住了。

“你疯了?”绕岸垂杨觉得蓝河简直不可理喻,他明明还没开口说什么,一剑就招呼上来了。

“你杀了他们?”虽是疑问的语句,蓝河心中却没有一点怀疑的意思,又是一剑劈去。

绕岸垂杨心知事情已经败露,蓝河留着也是一个后患,便也不再保留,也主动一剑送上去。

一旁的叶修这时突然不知从哪抽出一把伞横在其中,两把剑就要叮咣相碰之际,伞面哗地张开,两人却像是劈在了最坚硬的盾上,纷纷被这力道震得向后退开几步。

“两位且慢。”叶修看两人终于拉开距离,总算得了空开口道:“当初掌门花了钱找我来可是要我‘保护’蓝桥的,你们这一打起来,我很为难啊……”

绕岸垂杨看他竟然是要向着蓝河的意思,气急败坏道:“这是我们蓝溪阁内部的事情,你不用插手!”

“这么说来我的职责到此为止了?” 

这不紧不慢的语气更是惹恼了他,又急于想摆脱这人的阻拦,想也不想便一挥袖子道:“对!你可以走了!送客!”

“好吧。”叶修略有些遗憾的样子,收起了张开的千机伞,又道:“不过我还有一点私事要解决,掌门应该不介意吧?”

叶修没等他再说上什么,飞快出手劈晕了蓝河。来的一行人都没看清楚他做了什么,就见蓝河就轻飘飘地向后倒去,然后被他一把接住就往屋内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几个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快追!他们要跑!”

他们还没来得及追上房门口的台阶,只见一道伞尖的锋芒闪出,还顺手带上了屋门。

“没跑。我这不是还要帮他解决你们,怎么会跑?”

9

“你这是以权谋私吧混账哥哥?”叶秋一向温和有礼,可叶修这天刚回到地府,说了不出两句话就把他气得大吼大叫起来。

“怎么就以权谋私了?”叶修简直莫名其妙。“这个鬼魂行事蹊跷,了解一下内情不是我的工作吗?”

叶秋突然意识到叶修并不记得他,而自己的反应显然已经过激,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他知道这个鬼魂是谁,也知道他们两人前世的关系,却不敢想他要是知道了一切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叶修看着他反常的举动,突然觉得这背后有个沉重的秘密。

“不要看。”叶秋知道这话说出来已经苍白无力了。

没有谁是没有一点私心的。如果两人中一定要有一个魂飞魄散,他不希望那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气氛沉默得可怕。

“对不起。”叶修许久后开口,径直走向了业镜。

只是短短的几瞬,前尘往事在眼前飞快流过。他……他对爱人果真很温柔啊。叶修一言不发地看完,不着痕迹地抬起袖子拭掉脸颊上的泪。

他想保持往常的淡漠平静,却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嘴唇:“为什么是他要魂飞魄散?”

“他怕你罪孽太深通过不了地府的审判,要永远被困在刀山火海里之刑里。”

“那怎么样才能让他留下来?”

“你是我的家人……我……我不想说……”叶秋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但是还想用这样幼稚的方法挽留。

“他……也是我的家人。我知道我这样对不起你的好意……可是你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去查。”最后一句话,叶修说得很坚定。

“换回来。”叶秋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好像不想让他听见。“你跟他换回来,他就不用魂飞魄散了。”

“谢谢。”叶修深深地看他一眼,走出了地府。

夜色正浓,他走到一片林子前安静地等。常人要放眼一看,林子里黑灯瞎火空空寂寂,任多胆大的人也不敢随便往里走。可是叶修看去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张牙舞爪或是斯斯文文的鬼在其间谈笑行走,正是每每月圆之时的鬼市。

蓝河不多时就到了,叶修拉住他,他还挺惊讶:“你怎么也在?”

“你之前不是说要来吗?是还欠了什么没还?”叶修还是这几天懒散的语气,并不因为看过业镜有什么改变。

“啊……这是……这是跟生者无关的……我有几个朋友还是游荡的冤魂,我想给他们求个平安喜乐的符,他们要是哪天想开了要去投胎,也好顺利一些。”蓝河怕他误会自己故意瞒着他,连忙解释。

“无妨。”叶修好像也不太在意。“说来丢人,我还没见过鬼市,今天见识一下也好。”

坦荡得可爱,这就是他的爱人了。蓝河不想让叶修看见他的偷笑,便走在了前面。他心猿意马地这看看那看看好一会儿,回头却不见叶修了。他只好又返回去找,发现叶修还在原处站着。

“你走太快了,我还得小心隐藏一下身份的。”

蓝河只好慢慢地走,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他有没有被落下。他免不了对鬼市上各种奇珍异宝好奇,却又不敢再随便东张西望了。

叶修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是好笑,便拉过他的手攥得紧紧的,“你要看就看吧,我拉着你就丢不了了。”

蓝河心里一惊,偷偷挣了几下发现挣不开,便只能任由他拉着了。他想起自己了?蓝河又回头偷偷看他几眼,还是那副不入世事的淡漠表情,就稍稍放下心来。

买过符纸写上那四人的名字,蓝河点起一团火烧掉,纷纷扬扬的余烬中,他终于完成任务般的长舒一口气,转头对叶修说:“你看吧,我就说我不会闯祸的……你要是还有别的事,我们就此别过吧。我大概天亮之前就要消失了,也不知道魂飞魄散疼不疼……”语气起初还是轻快的,说到后来也不免低落下去。

叶修却没松手。蓝河抬头看他,就听见他一本正经地唬道,“可疼了。”

蓝河果真被吓得一哆嗦。

“不然我请你喝酒送送你?”他们正好路过一个卖据说是天宫偷来的神仙酿的摊子,叶修顺手拿起一坛付过钱,“喝醉睡着了就不疼了。”

蓝河顿时乐了。叶修要跟他喝酒?这个前世抿上几口都能醉倒的人,现在要喝起酒来又是怎么一番情形?蓝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10

蓝河再醒来时觉得环境不对,便没有急着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正卧在颠簸的马车上,却并不感觉硌得难受,依着后脑勺所感觉到的形状,大概是躺在某人的腿上。

“醒了还装睡?”叶修把他颠簸中散开的头发揉得更乱。

蓝河倏地睁开眼,“你把蓝溪阁的人都杀了?”

“没有。我没有闲到还要挨个把所有人都找出来。”叶修不知道蓝河会作什么样的反应,有些犹豫的语气,“只是当时在场的那几个。”

蓝河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反应。他很清楚不管有没有叶修在场,自己跟绕岸垂杨表面上的相安无事都已经不可能再维持下去,他们之间必有一死,而叶修不出手相救,活下来的不可能是他。可当天那些精锐一死,蓝溪阁大概也就剩一个空空的架子了。他该恨叶修吗?蓝溪阁早已变了样子,不再是他心中的那一个;而叶修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大可以摆摆手就离开。

说到底,他才是让蓝溪阁一朝覆灭的真正原因吧。

叶修见他很久没动静,便扶他坐起来,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道:“我有话跟你说。”

蓝河点点头。

“人是我杀的,你没看见,也不在场,跟你没有关系。你要是恨蓝溪阁要倒,便恨我吧,不要觉得自责。”终日懒懒散散笑着的人贴心至此,知道他不愿意面对,就看也没让他看。

“那时候……你是恰巧碰上,还是特地来找我的?”蓝河终于问了藏了很久的话。

“我……我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只是话里有几分真假便只有叶修自己知道了。

大概心事太杂乱,蓝河也不想再纠结,“那我们现在去哪?”

“等出了这地界安全了,你想去哪都可以。你就应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的。”

自由自在的生活?从幼时的刻苦习武,到青年时身负卧底的重任,再到后来被软禁在蓝溪阁内,他好像从来没跟自由自在的生活有过什么关系。人活在世上,总要追求一点什么,或是名利得失,或是笙歌美色,就是最平凡老实的人也想追求一个衣食无忧、亲朋满座。可是枉度这些年留下了什么呢?到头来连身边的人都只剩下叶修一个而已。

“我哪也不想去。”蓝河实在很疲惫了,定睛看了一阵窗外飞快退去的风景。“叶修,我跟你回去吧。”

11

地府。

“嗝儿,叶修你这个大骗子……你根本就没喝……嗝儿……”神仙酿果然名不虚传,蓝河没喝几杯就醉得一塌糊涂,却看见叶修一派清明的神色,顿时觉得自己上当受骗。

“怎么没喝?你不看着我喝的吗?”叶修有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把坐着都摇摇晃晃的蓝河拉到怀里抱紧,就由着他胡闹。

“……我,嗝儿,我真的特别想你……嗝儿……”蓝河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再也控制不住,就着酒劲嗷嗷地哭起来。

叶修看他醉得两颊通红,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不由好笑又心疼,拿了帕子给他擦,“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这么久。”他亲亲他的眼角,低低地说:“只是以后……可能还是要继续一个人。”

蓝河没听清,一边哭闹着说着胡话,却是渐渐睡着了。

蓝河没想过自己还会再醒来。还是昨天喝酒的房间,他正躺在卧榻上。他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是叶修那一身黑无常漆黑的袍,脑中轰地一下炸开。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在走廊遇上叶秋时被袍子的下摆绊了一跤,向前跌去。

“你醒了?”叶秋好心地扶住他,神色复杂,显然也悲伤,却更加不形于色。

“叶修呢?”蓝河顾不上站稳便急急地问。

“他……他跟你换回来了。”见过世间百态的白无常大人在说起这话时,也顿了许久。

蓝河的目光一下子就空了,他努力地想再聚上焦点,却是聚了满眼眶打转的泪,一开口便扑簌掉下。

“你不恨我?”

“原本是会恨的。可是这是他的决定,与你无关,谁都阻止不了。”叶秋抿着嘴别过头去,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眼角。”他让我跟你说要怪就怪他吧,又擅自替你做了决定……你别自责。”

蓝河听了只是颓然地站着,失了心般的没有一点生气。

叶秋压过悲伤转头打量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打破这几乎就要挤满整个空间的酸楚,又不忍看他就一直这么站着,最后找了无关紧要的话题说道:“这件衣服太长了,改天我去找人给你做件合身的。”

“不必了。”蓝河声音低哑地开口,“我只是替他保守着这个位置,我会等他回来的。”

叶秋一愣,“他……”

“他背着我做了这么多决定,总该让我自己做个决定吧?”

他说这话时低着头,神情专注地捻着遮过手指的宽大衣袖。

“他不回来,我也要等。”

尾声

“那他后来等到了吗?”

“鬼神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有人说阎王爷那儿有能聚集精魄的宝器;也有人说那黑无常不过是下刀山火海领罚去了,兴许哪一天时限到了就会被放出来……后人总是一人一个说法,至于这个传说本身,这便是结局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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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了上下发是据说现在超1w字会被屏⁄(⁄ ⁄•⁄ω⁄•⁄ ⁄)⁄

这篇真的写得超级煎熬,最后写完自己都不太好意思看,硬着头皮修了几遍,那就这样吧。

希望十字没有失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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